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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大利罗马，夜深人静，我和沙发主人Francesco结束了在他朋友家的聚会，回到他家。我正琢磨是忍着饥肠辘辘直接睡呢，还是强打精神冲个热水澡。
这时候肚子发出了悠长的咕咕声，Francesco说道：“哎呀，我也饿了！咱们来吃个午夜意面吧？”
我低头看了看表，12点刚过一点，好似人一到半夜就会变得脆弱，对于美食从来都是难以招架。
我已经在意大利旅行了差不多三周，从南到北也品尝了不少口味的意面，但是名为午夜意面（Midnight Pasta)的头盘似乎我还没在饭馆的菜单上见过。
Francesco边准备食材边告诉我，它的意大利名字为Spaghetti Aglio e Olio，直接翻译成中文就是“蒜油意粉”。意大利人喜欢把它戏谑为“午夜意面”，是因为它简单易做，尤其适合深夜聚会结束、看完演出或者夜店跳舞回来，饥肠辘辘，但又不想饿着肚子睡觉时的快手菜。

 

最初版本：混合了白蛤的海鲜意面 本文图均为 喜喜 摄

 

其实这道意面最早来自海港城市那不勒斯，它的原版为“白蛤意面”，但是早年那不勒斯的穷人吃不起海鲜又想果腹，于是他们就自己重新“发明创造”，剔除掉面中的白蛤，只用大蒜、辣椒和橄榄油调味。没想到没有了海鲜，味道反而更加纯粹和突出，它就这样保留了下来，甚至还比它的原版更出名。又因为食材简单至极，不经常下厨的年轻人家里也会常备，就算再无经验，也能在十分钟后从厨房端出一盘看来有模有样的佳肴来。

 

正说着，Francesco就已经把橄榄油倒入平底锅中，微微热后，加入压碎的大蒜，随手掰开的两个干红辣椒也扔了进去，最后再放入一些现磨黑胡椒，等香味飘出就可以关火了，最后只要把煮好的意面沥干，倒进锅内搅拌均匀即可。

看似简单，但是美味又淡然

 

整个过程大概一气呵成，拿过属于我的那一份儿，闻着混合着大蒜和辣椒的香气，我就知道它虽看似朴素，但却十分实在，其实正是这份淡然、简单、但又辛香够味，让这一夜的幸福都有了保障。

 

挥别罗马，我一路南下，来到了蒜油意粉的正经发源地那不勒斯。这座海边城市可让南部的意大利人颇为自豪，早就有人说过：“朝至那不勒斯，夕死可矣”。
而这里的民风用“强悍”来形容在贴切不过：旧城区随处可见售卖假名牌、盗版碟和转卖失窃手机的路边摊，从火车站往市中心走去，可以看到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墙壁被肆意涂满了涂鸦，无无家可归的乞丐企图从匆匆走过的行人那里讨得1、2欧元……混杂的人种、交杂的语言，就像一个大熔炉融汇出这座城市的地下文化。

 

还没来得及给这里的沙发主人Mario展现一下我刚刚学到的“手艺”，我就被他拉着去街头喝酒。事实上，那不勒斯老城区早就已经就被这些亚文化青年占领，他们穿着各类“奇装异服”，利用城中一切可以利用的空地，聊天、跳舞及与酒精为伴。才没一会儿，我就已经遇到了他的三拨朋友，并且吞下了三杯红酒，一杯金汤力及两听啤酒。聚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，Mario才意犹未尽的和朋友一一告别，带着我回了家。

 

虽然哈欠连连，但我想“露一手”的愿望仍然十分强烈。刚刚表达了我的想法，Mario就告诉我，他其实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：“蒜油意粉可以留着明天聚会回来做！”听他说完这句话，我似乎感觉如果日日和他厮混下去，我是不太可能有机会看到这座城市白天的光景了。
但不管如何，先把肚子填饱再说，我十分期待今晚的“深夜美食”。

加入缇鱼、番茄、大蒜、黑橄榄的酱料

 

 Mario突然露出一丝坏笑，说道“今晚我们吃娼妓意面（spaghetti alla puttanesa)。”
一头雾水的我，赶紧打开网页搜索了起来：这道意面，其实来自那不勒斯老城的一家名为Grossly Puttane的妓院，因为娼妓晚上需要开工，所以就需要用手边现有的食材快速做好一盘意面，用来填饱肚子。面内的酱料会有黑橄榄，缇鱼、番茄、辣椒和大蒜，把煮好的意面加入这些酱料中拌匀，就是一份快手晚餐了。

 

但同时，又有人质疑这种说法的准确性，甚至还给出了另一种更为合理的解释：在20世纪中期的时候，名为Sandro Petti的饭馆老板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，正打算打烊，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，他们坐在外面的餐桌旁，大声抱怨天都黑了，却还没有吃饭，请求Sandro为他们做些什么：“把能放锅里的都放锅里，弄熟了就行，端给我们吃吧，我们实在太饿了！”Sandro看了看厨房仅有的食材，只有四个西红柿、两个黑橄榄和一些盐渍刺山柑。他按照食客要求的，把这些食材全都混在一起熬制，随后和意面拌匀后端给了他们。

 

没想到这道误打误撞出来的意面味道好极了，于是Sandro打算改良后把它放入菜单，至于菜名嘛，他想到整个制作过程快速又简单，就连娼妓都能在两份工作之间做好并吃掉它，于是便“邪恶”地取了这个粗鄙的名字，用以吸引食客的注意。

大名鼎鼎的娼妓意面，也名“烟花意面”

 

时过境迁，孰对孰错早已变得不再重要。重要的是它虽然工序简单，但是吃起来却是口感浓郁，味觉强烈，现在早已经成为了那不勒斯人日常烹饪的一道面食.

 

一口一口吃完，我才发现原来这座看似混乱、无序的城市，能尽情享受到美食的同时，还能用知识来饱足大脑。我又突然想到，一边是令人惊叹的披萨、意面、甜品等美食，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来此一游；另一边，是臭名昭著的黑手党“蛾摩拉”的各类罪行令人闻风丧胆，再联想到城中日日趴梯的年轻人，似乎这一切都在无时不刻不提醒着人们，地狱和天堂仅一步之遥，也许及时行乐才是正解。

 

而相对“重口味”的南方，意大利北方可就要整洁、优雅很多。来到了和法国边境接壤的利古里亚大区，我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，放松下南方因为治安问题而紧绷的神经。

环境宜人的庭院

 

机缘巧合之下，我住进了有着“壮美之城”美誉的热那亚的一栋豪宅——它不仅占地面积巨大，环境优雅迷人，同时来头也不容小觑——它已经历经了四百年风雨的洗刷，且还是当年拿破仑进攻意大利曾住过的宅子。想想我可能睡在和拿破仑睡过的同一张床上，就感觉到这次意大利之旅颇为划算，有一种“买一送一”的超值感。

 

在热那亚，最为著名的意大利面都是以青酱作为基底的。大名鼎鼎的青酱意面，我之前也吃过几次，它独特的味道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但是要想做出完美的青酱，也是相当费时费力的。

 

看看离午饭时间还早，我和主人的朋友坐在院中喝茶闲聊，提到了在罗马和那不勒斯令我一直念念不忘的“深夜美食”。我想当然的问道：“你们看起来活得那么精致、健康，想必不太可能会有像南部那样豪爽的快手菜了。”

 

朋友撇撇嘴，当即展现出作为一名北方人的骄傲来：“谁说的，我们有着三百五十公里的海岸线，岸边也是布满了供年轻人玩乐的豪华夜店、俱乐部，再说我们也会经常去海里游泳，回来精疲力尽，也是需要Trofie a la Genovese的抚慰。”

青酱配特飞面加土豆、豆角

 

这道意面就是我们最熟悉的“青酱意面”，不过热那亚人不会用Spaghetti这类细面来煮，他们认为用特飞面（Trofie）搭配青酱才最正宗，口感也最好，且还会在煮面的时候，放入土豆和长豆角一起煮，来增加风味和营养。

 

但我仍有些不服：“可是要知道你们制作青酱就已经够复杂了，又是要自家后院的罗勒、上好的特级初榨橄榄油，还要配上香甜的松子和佩科利诺羊奶酪……”
朋友摆摆手：“在利古里亚，我们连餐前面包都要蘸青酱来吃，青酱自然是每家每户的常备品，放心吧，这样的深夜快手美食，我们完全可没问题！

 

 来源：澎湃新闻2020-01-20 08: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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